芳华之后，无人忏悔(芳华是啥)

原标题：芳华之后，无人忏悔

本文转自真理工场，已获得授权，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立场。

严歌苓老师说《芳华》是她最诚实的一本书。大概对于冯导来说，这也是他最接近诚实的一部电影了。

冯小刚老师可能是大陆最擅长平衡敏感题材和商业收益的电影导演了。在靠贺岁喜剧片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冯导又看到了历史勾连起现实所能产生的巨大商机。《唐山大地震》《1942》乃至再后来的《老炮儿》，无不是这种说是历史太俗、说是商业太亏的类型。

《芳华》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最典型的体现莫过于电影中对“西南边境”战争场面的刻画。这个据说6分钟烧掉了700万的片段对整个电影来说实在是画蛇添足：如果是为了表现战争的残酷，车站时的伤员惨状，也就是战争的后果，显然完全可以胜任。事实上若是通过人——战争的亲历者——来实现情感表达或许会更好：很多人在看完电影后可能对子弹横飞的战场没什么触动，但却一定记住了野战医院里16岁小士兵的最后一句话问的是“果丹皮是什么”。

我能想到的电影中一定要插入那几分钟血肉横飞镜头的理由恐怕只是炫技和敏感。因为这是敏感的，是其他电影里看不到的，而敏感的东西大家自然都愿意掏钱看。众所周知，中越战争因其性质使然，在今天属于是极为敏感的题材，电影中甚至都没有一处直接点名出这场战争的名字。

固然，跟随冯导的长镜头我们回到了“一九七九年 中国 西南边境”，草地里人惊马叫，年轻的士兵被爆头血浆四溅，喷射的火焰吞没了草丛里的伏击者，男主角被打穿了动脉、热血狂飙。这些很可能都是我国一般电影所不敢（无法过审）、也展现不出来（能力不足）的。

但问题在于，敏感的就一定是好的么？显然，仅仅是拍出了平时看不到的内容并不必然导致质量或效果的上乘。这场不知所云的战争戏就是个例子。

看到有人在观影后给出评价：让我感到了和平的珍贵。殊不知这是完全跑偏了主题的“意外收获”，若是非要看战争残酷，何不从网上下载《血战钢锯岭》多刷几遍，还能顺带训练英语听力。

当然，客观的讲，《芳华》作为一部国内院线上映的商业电影还是值得一看的。最起码，电影成功营造出了浓郁的年代感。毫无违和的背景设计和情节设置已经强过了大部分国内电影，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观众，这可以被看作是穿越历史的一扇窗，让人瞥见导演心中（或许可能还要包括编剧心中）对那个时代的回想。

而很多人不喜欢芳华的原因恰好也就在于此。冯导对过去的回忆太过美好了，他太怀念年轻时候在文工团的生活了，以致于他拍出来的文工团都是镶着金边的，一切色彩都太过鲜艳，恍惚间让人怀疑是不是用滤镜调了色。

固然，对于根正苗红的郝淑雯，芳华或许是美好的，甚至于错失所爱的萧穗子（即旁白），回顾青春可能也只记得优雅的舞姿，再想起曾经撕掉的情书白送的金项链也是带着笑容的。但这样的芳华难道真的是“一代人的芳华”么？

要知道，这样的芳华从来不属于刘峰，也不属于何小萍。

冯导聪明地让萧穗子在影片结尾说“倒是刘峰和何小萍显得更为知足，话虽不多，却待人温和”，仿佛这样便可轻巧地抹去他们当年挨的欺负和承受的痛苦，大概也试图像这样就把其他人所有的恶劣和罪责一笔勾销。——在记忆中能留下的只有芳华。

电影中冯导试图展现的和解远不止最后这一处。其实最为明显，甚至有些动人的一处应当是文工团集体喝酒唱歌的那顿散伙饭。唱着红色歌曲《送战友》，大家哭成一团、醉倒一地。这时，一切过去的龃龉龌龊和肮脏仿佛都不再重要了，剩下的只有荧幕上流逝的青春和影院里廉价的眼泪。

而以芳华之名留下的，其实只是被掩盖的恶和无人忏悔的尴尬。

在那场涕泗横流的散伙饭上，大家勾肩搭背诉说着青春和友谊。没有人觉得自己是有罪的，但其实又有谁是真正清白的呢。

郝淑雯从一开始就看不惯何小萍，可能在这位高干子女眼里像何小萍这样出身不良的野路子本来就不应该有资格穿军装。林丁丁更是自私的典范，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诬告刘峰以致其被下放上了战场（此处电影与原著不同），最后丢了一只胳膊。她们有过哪怕一点的忏悔么？一个人的命运因为自己彻底改变，但无所谓，因为那是你的芳华。

即便是看上去三观很正人品无暇的政委和分队长，难道就正直么？政委平时满嘴挂着的都是道德纪律互相尊重，自己倒转头就把利用完的何小萍“处理”给了野战医院。散伙时痛哭流涕的他当然是不会想起这些的。

分队长可能是整个文工团里看起来最像好人的一个了。可当刘峰被下放上战场、何小萍被政委利用完处理走时，她可曾为这两个孩子、自己曾经的高徒说过一句话？她难道会不知道那对两个青年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芳华之后，无人忏悔。

没有人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冯导轻易地用岁月抹去了每个个体在时代里的罪恶，留下了一部“谁的青春不迷茫”赚足了票房，和眼泪。

或许每个人的青春对自己来说都是值得怀念的。但我们必须明白，某一代人青春所在的那个时代并不是那代人的青春，更不是那代人的青春之和。进一步来说，我们不应该说每个人青春所在的那个时代都是值得怀念的。

就好像电影中主人公们怀念自己的青春，但他们度过青春的那个时代，却并不值得怀念。不同于电影镜头中充盈的暖色调，那个时代是极端冷酷而违背人性的。

很多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也有类似的知青情结，总觉得自己被迫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青春也是美好的，所谓“青春无悔”。作为个体当然可以这么说，尽管这样的评价可能没什么价值，但别人同样没有道理说三道四。但如果有人还要站出来为那个时代辩护，或者为那个时代的其他个体“代言”，说别人也和自己一样无悔，这无疑是无耻的。

即便像电影结尾所说，最惨的刘峰和何小萍“显得更为知足”，已经同那个时代和解了。这也代表不了什么。退一万步讲，那个时代里不幸的冤魂尚且不计其数，又如何轮到这些幸存者来代表呢。

冯导当然不会不懂这些道理。我想他也的确是想要通过大时代中两个无力的个体——刘峰和何小萍的悲惨命运来表现时代的荒谬。

时尚廊好书

《芳华》

作者: 严歌苓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定价: 39.00元

《芳华》涵盖了严歌苓的青春与成长期，她在四十余年后回望这段经历，笔端蕴含了饱满的情感。青春荷尔蒙冲动下的少男少女的懵懂激情，由激情犯下的过错，由过错生出的懊悔，还有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种种，构成了《芳华》对一段历史、一群人以及潮流更替、境遇变迁的复杂感怀。今天的作者严歌苓与当时的小女兵萧穗子在作品里构成了理性与感性的对话关系，重新呈现了当时年代里青春的混沌、感性与蒙昧。生命的恣肆与人性的层次以及时代的的特征构成了《芳华》繁复的调性，它向读者打开了多层面的认识路径。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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