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2023的春节档竞争终于快要结束了。
这个假期我看了四部电影,最喜欢也最想分享的,却是这部黯然改档的《中国乒乓只绝地反击》。
正如本片宣传语所说的那样,“献给每一个不被看好的人”,这部不被看好的电影,打破了近年主旋律的空泛化口号化缺陷,从视听到剧作上删繁就简,算是一部难得的用心之作。
这样一部影片,也该被看到它的光芒。

*以下有剧透
上世纪80年代末,以瑞典队为首的欧洲队伍异军突起,中国队却遭遇国际乒联的围追堵截和技术限制,陷入越来越被动的境地。
时任意大利队教练的戴敏佳,在短短四年内,就带领意大利从跃升为欧洲第七。
就在这时,他却放弃5万美元高薪,毅然回国。
而在当时的中国,人均工资只有53元。

竞选主教练时,戴敏佳夸下海口,只要两年,就能夺冠。
为此,他召回29岁的退役老将黄昭,启用一千度近视的龚枫,从青年队选拔两名16岁少年,加上自己有伤在身的徒弟白民和,东拼西凑出了一支国家队。
所谓老弱残兵,大抵如是。
经过两年的苦训,这支队伍挺过艰难的磨合,克服了种种考验。一步一个汗湿的脚印,挺进哥德堡决赛。
但很遗憾,他们输了。

失败后,各种坏事接踵而至。戴敏佳腰伤复发,国家队解散,教练组遭到质疑……两名队员赴外交流,一个被轻视,另一个被边缘化。
到天津世乒赛,他们终于扬眉吐气,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乍一看,这是一则属于成年人的童话,失败总会过去,努力就有收获。
但事实并非如此——
1989年,蔡振华把意大利的成绩提升至欧洲第七,国家队总教练许绍发向他发出了回国邀请,但没有给出任何优厚待遇的承诺,“回来什么也不能给你”,蔡振华还是一口答应。
回国后蔡振华仅担任助教一职,1989和1991接连大败后,蔡振华才接任了男乒主教练的职务。在接受采访时,蔡振华重复了30多年前的就职讲话:“五虎将的任务就是一句话,拼死命打翻身仗。”每人作者,公众号:每日人物《中国乒乓》,逃离春节档主人公戴敏佳的原型蔡振华,得到主教练职位不是众望所归,甚至谈不上临危受命。
他是回去接一个没人敢揽的烂摊子。

不光如此,电影的际遇和片中角色也形成了某种对仗。
这部电影原定大年初一上映,但由于审核原因临时改档,最终确定为大年初三;又因首日票房不佳,仅在上映第二天,院线排片就跌至4%。
随后,影片宣布改档至2月17日,目前只在少量影院点映。
至今,票房仅有4千万元。

在预告片中,角色名使用的是真实人物名,正式上映却变成了化名。
蔡振华变成戴敏佳,丁松变成龚枫,王涛变成黄昭,刘国梁变成侯卓翔,孔令辉变成董帅。
国乒五虎将之一的马文ge,一开始在片中叫马文禾。后来,连这个名字也不许他叫,改成了白民和。

在影片中,1991年男乒饮恨世乒赛后,国家队当即解散。
运动员被打回原籍,教练组被投闲置散。队伍上下两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与戴敏佳有过节的记者在报纸大放厥词,检察部门甚至去他家里盘问。
当你受挫的时候,所有人都来踩你一脚。
在接受讯问时,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干事的就是会被不干事的骂,这就是干事的人的命。”这句台词,是影片隐而不发的反骨。

竞技体育的残酷和直白,填充了这部影片的底色。
片中一个虚构角色陈文,由于技术好,被选为削球手龚枫的搭档。龚枫是团队特地为世界第一打败瓦尔德内准备的秘密武器,四年以来从未示人。
陈文这个搭档,说得好听是伙伴,说得不好听,就是龚枫的陪练。
陈文兢兢业业陪了龚枫两年,甚至从未得到龚枫一句感谢。两年以后,心态失衡的陈文打了龚枫,被国家队开除。
离开前,他哭着对戴敏佳说,他不甘心当垫脚石。

可是,真的只有不甘吗?未必。
1995年,国乒重获斯韦斯林杯。此时已经成家立业的陈文,坐在电视机前见证着龚枫的胜利,泪如雨下。
他哭得像个泪人,哽咽着说的不是不甘,而是“我也赢了。”
很难得,兔妹从这部主旋律影片中,看到了在宏大叙事下的个体关照——
肯定奉献,却不迷信奉献;看到不公,却不歌颂不公。

在执掌国家队以前,戴敏佳只带过白民和一个学生。
可是,当白民和违反规定抽烟、半夜外出时,哪怕这些在许多人看来只是“小错”,戴敏佳也没有徇私。他直接将白民和遣送回原籍。
虽然后来白民和重返国家队,但当下的戴敏佳也只说,“我要整盘棋活,哪一个子死都不要紧。”
在大局面前,连最有实力的爱徒,都可以成为弃子。
一视同仁的舍得,前提是一视同仁的不舍。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们没日没夜地练了六年,这期间有人隐退,有人加入,有人异国漂泊,有人衣锦还乡。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儿——赢。
为了国球重回巅峰,也为了证明自己。
从1989到1995,蛰伏六年之久,国乒队终于在天津世乒赛上一雪前耻,中国队在自己的主场,夺回久违的胜利。
用努力反省失败,用胜利告慰努力。

不难想象,邓超和俞白眉这对电影届的难兄难弟,也在经受同样的考验。
此前,两人合作了影片《恶棍天使》《银河补习班》《分手大师》,在豆瓣分别享有4.4分、6.2分、5.1分的评价,无一能入眼。
邓超和俞白眉这两个名字,也从喜剧新贵和才子编剧,渐渐变成烂片代名词和票房毒药。
他们合作多少次,就被骂了多少次。

想来这次的《中国乒乓》,邓超和俞白眉也是憋着一股劲儿的。
从视听效果到主题立意,影片无一处含糊。比如哥德堡惨败的一场,用极具风格化的畸变特写镜头捕捉黄昭的表情,就算一言不发,观众也能对他的惶恐焦灼感同身受。
而在天津世乒赛的慢镜头中,决胜一球从桌上跳起,与此同时,舞动的五星红旗逐渐填满整个背景。
一腔热血,家伙情怀,尽在不言中。

在叙事上,影片结构详略得当,主人公戴敏佳的家庭生活和指导生涯相互贯通,塑造出一个真实动人的“人”的形象。
他会受伤、会吵架、会奢侈生活,会一言堂,也会带着国家队走向胜利。
甚至年轻的五虎将也有完整人物弧光。
白民和从不可一世到收敛锋芒,年纪最大的黄昭心理素质反而最差,龚枫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个小将一个天赋异禀,一个聪明狡猾。这些鲜活的角色让人忍不住相信,他们不止生活在现实中,还活在电影里。
尊重观众的体育片,就该是这个样子。

其实,中国体育片的历史,比我们想象得要早得多。
早在1934年,孙瑜执导了中国第一部体育片《体育皇后》,这部默片蕴含着导演“体育救国”的理想,吹响了国民强健体魄、团结向上的冲锋号角。
从那时起,体育片就被赋予积极进取、救亡图存的时代价值。“
我知道为什么中国不强了,第一个原因就是身体不强!”“有健全的身体,才有健全的精神!有青春的朝气,才有奋斗的恒心!民族的强大动力,就是全民身体素质的提高……”
即使在八九十年后,这些话也发人深省。

1958年,新中国第一部彩色体育片《女篮五号》表现两代人之间鲜明的时代碰撞,活泼动人。
1981年张暖忻的《沙鸥》讲述一个排球女运动员的涅槃经历,以纪实风格和清新格调,收获无数赞誉。
此后四十年,体育片寥若晨星。
2020年《夺冠》和去年的《筐出未来》分别以排球和篮球为题材试水,到《中国乒乓》,已经是第三个年头。
这部影片已经遭遇许多波折,但兔妹相信好事多磨,它会收获应得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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